【走进百山祖国家公园】林中珍馐珊瑚菌
2021-08-02 10:10:34 来源:百山祖国家公园 作者:吴语 年少不识珊瑚菌,只知其名,未睹真容,更无缘大快朵颐。我居住的小山村是低海拔地区,不产珊瑚菌,每每听人说及珊瑚菌,总是纳闷,这个珊瑚菌本地人称老鼠脚的,听起来颇恶俗,有那么好吃吗?
弱冠之年,我到龙南乡政府谋事,忝列七员八员,位虽卑微,却是林业技术员,心想,龙南多珊瑚菌,我这个管林业的,吃个珊瑚菌应该不难吧。头一回下村,去一个叫石械的村里,想起珊瑚菌,就与村支书聊了起来,又不敢直说想吃珊瑚菌,只得七弯八绕,最后才期期艾艾表达了意思。村支书说,老鼠脚啊,我们这里很多,只是现在不是时候,要到七八月份才有。这东西娇贵,存不住,要现采现吃。你明年八月来,管够。这一次,虽然珊瑚菌没吃成,却着实了解了不少珊瑚菌的知识。
珊瑚菌是一种珍贵野生食用菌,因形似珊瑚而得名,龙泉人称“老鼠脚”,因它的菌芽特别像老鼠的脚。珊瑚菌对环境要求苛刻,喜欢阴凉、潮湿的环境,多生长在海拔800米以上的阔叶林腐殖质上,每年的7月底8月初,长出地面,形体俊俏,色泽秀美。珊瑚菌被称为野生之花,鲜甜爽囗,含有亮氨酸、异亮氨酸、谷氨酸等15种氨基酸,其中有6种人体必需氨基酸,同时具有补钙、镇静、强筋壮骨、养血安神的食补功效。现代科学也认为珊瑚菌可防治手脚抽筋、颤抖,能促进肌体健康,延缓衰老。
第二年不到七月,我就离开龙南乡政府,在多地谋生,疲于奔命,窘态毕现,与珊瑚菌渐行渐远。但是珊瑚菌留在了我的记忆深处,难以删除,真是虽已远离,却从未忘却。
2003年,我重操旧业,到龙泉日报社当了一名记者。八月很快就到了,机遇也猝不及防地来了,我被派往龙南乡五星村采访。五星村不就是珊瑚菌的窝么,这回你跑不了啦。午饭在村里吃,果不其然就上了一盘珊瑚菌。灰色的珊瑚菌手撕成细丝状,配了红艳艳的青椒,装在一只白瓷盘里,油汪汪的,煞是好看。夹一筷放到嘴里,很有嚼劲,鲜甜的汁液从口腔里爆裂开来,包裹着味蕾,仿佛带你走进了清幽凉爽的原始森林,舒适,怡然,这种味道是其它食用菌不曾有的。
口腹之欲满足了,但是我意犹未尽,得寸进尺,提出要看看采摘的地方。村支书说,你不是本地人,带你去也不妨。看着我疑惑的表情,村支书又说,珊瑚菌总是生长在人迹罕至的地方,目前还无法人工栽培,山上的野生珊瑚菌虽然不少,但是各人有各人的采摘地方,秘不示人。
走了近40分钟,故意绕了几个大圈,我们才进入了一片阔叶林。高大的阔叶树密密麻麻,遮天蔽日,林中的落叶积了厚厚一层,走在上面,就像走在厚厚的地毯上。林子里有点幽暗,我睁大眼睛在地面上努力寻找,心里既紧张又激动。不大一会儿,村支书用手指着一个地方说,喏,那就是!我朝着村支书手指的方向一看,果然,几个粉色的珊瑚菌从枯枝落叶中探出来,艳丽,明亮,珊瑚状的枝杈让人心生柔软,忍不住要用手去触摸一下。再仔细看去,地上竟然有几十个这样的小脑袋露出地面,呈带状分布,排成了一字长蛇阵。村支书说,珊瑚菌是有灵性的,只要不破坏它的生长环境,今年采了,明年还长。
村支书蹲下身去,小心翼翼地采下珊瑚菌,轻轻放进篾篓里,仿佛珊瑚菌是有生命的,不小心就会逃掉。我也学着村支书的样子采摘起来。珊瑚菌的手感细腻、柔软,像婴儿的皮肤。村支书说,珊瑚菌枝杈多,娇贵,要轻采轻放,否则,清洗起来很费事。不大一会儿,我们就采了一大篓。太阳已经傍山,我们只好往回走。我一步一回头,心里不住地感叹,这是一个神奇的地方,这是一种神奇的大山精灵啊。
珊瑚菌的烧制方式并不复杂。用剪刀轻轻剪去菌蒂,放清水中清洗掉杂质,撕成细条,略为焯水,控水备用。锅中放入熟猪油,七分热时,放入姜、蒜、辣椒,煸炒出香味,放入珊瑚菌,大火猛炒,放入盐、味精等佐料,最后勾薄芡装盘即成。这样做出来的珊瑚菌保持了食物原有的味道,色香味形俱佳。与其它菜肴不同的是,烧制珊瑚菌绝不能放料酒,否则味道发酸,不堪入口了。
珊瑚菌至今不能人工栽培,长在深山,只有浙南山区和云贵高原有小量出产,不耐储藏,因此知之者寡,能有幸品尝的更少,典籍文章也不见有记载。翻检清代美食大家袁枚的《随园食单》,没有记载,梁实秋的《雅舍谈吃》也没有记载,就连吃过无数云南食用菌的汪曾祺也没有谈及。我真替珊瑚菌鸣不平,这么好吃的野生菌,怎么就籍籍无名呢。
美食是一场相逢,是食材与时间的相逢,是食材与人的相遇。这种相逢是一种缘分,如果你有这种缘分,在七八月份到了龙泉,那么,你一定不要错过这样的缘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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